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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与原乡的遥望和相守——马科斯·恩斯特与布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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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吕尔是德国科隆近郊的一个小镇,在清晨细细绒绒的阳光中,穿过广场上整洁的喷泉和街角边随意的小花,一直走到马科斯·恩斯特博物馆。开阔的草地上有孩子在玩耍,穿着缤纷的衣服,远远望去如盛开的小花一般在阳光中摇曳。远处的博物馆和放置在博物馆前的沙玛·帕兰沙的巨型黑色人像雕塑则带来另一种时空感受。

      1891年4月2日,马科斯·恩斯特出生在科隆的布吕尔。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1915年到1917年间,“达达主义”在欧洲迅速蔓延开来。“达达”是一种超越现实的反文化宣言,是对资产阶级文化优越感所带来的那种矫揉造作的强烈而深刻的反动。1918年,马科斯·恩斯特和汉斯·阿尔普成立了“科隆达达”艺术组织,并出版刊物发表艺术宣言。“科隆达达”解散后,1922年,在安卓·布勒东的协助下,马科斯·恩斯特第一次在巴黎举办展览,并到达法国。

      在法国,他和超现实主义诗人保尔·艾吕雅与其妻子加拉住在一起。他们的居所成了艺术家和诗人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在一起策划出版诗集、策划展览、进行艺术辩论,酝酿着一个新的艺术运动——超现实主义。在恩斯特的《什么是超现实主义》中称“超现实主义”为“诗性的爆炸”。这一年,恩斯特创作了大幅油画《朋友的重聚》, 画面中不同时代的文化名人聚集在一个崎岖的山岩上:恩斯特自己穿着绿色的西装坐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腿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生和文学的悲剧性似乎是恩斯特艺术思考的一种隐喻;背后远处站着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拉斐尔,右边披着红色披风的是超现实主义的代言人安卓·布勒东,正在激昂地宣读新的文化宣言,而穿着黄色西装的阿尔普却独自伸手面向左边。第一排的人用手势进行着交流,后面的人则流露出对新艺术运动信徒一般坚定的追从。整个场景如同梦境和幻觉,人物的姿态和排列像是在室内,各自默然独立又相互关联,但脚下的岩石和背后的雪山却分明荒凉险峻,传达出不可思议的时空错觉。左右下角各有一张写满名字和编号的纸,以此种略带天真古拙的直接手法来表明画中人物身份,是对传统人物绘画形式的一种反叛,并充满幽默感。暗黑的背景及虚淡的两个圆圈,暗示了这个聚会让日月黯然无光,新的标志即将到来,超现实主义将全面影响艺术、政治和社会生活。整个画面既风趣诙谐又怪异荒诞,体现了艺术家独特的诗性而又怪诞的超现实主义风格。

      二战爆发以后,恩斯特几次被当作敌方的间谍而被拘禁。1941年,他在美国收藏家佩吉·古根海姆的帮助下到达纽约,而他也与佩吉在途中结婚,他们的住所立即成为美国和欧洲艺术家们聚集的场所。但这样的时光并没有延续多久,1942年,恩斯特遇到了美国艺术家多萝西娅·唐宁。这一次遇见促使他于次年与佩吉离婚,在1946年和唐宁在洛杉矶与雷曼夫妇举行了双婚庆典。从此直到他85岁去世,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34年,从未分离。恩斯特每年都会为唐宁作画,他称之为“D-panitings”,因为每一幅画中都有字母D,也就是多萝西娅(Dorothea)的第一个字母。这些作品把内在的精神主题植入艺术家使用的不同手法中,大多叙述梦境和夜色,还有那难以描述的超现实主义诗意和魔幻的爱的呈现。作品有多种艺术手法的应用,印刷、拼贴、擦印、现成品的组合等等都是灵感的来源,体现了艺术家后期的风格。

      而创作于1924年的《被夜莺吓着的两个孩子》,则是他超现实主义创作时期的代表作。这是装置和油面组合的作品,木头拼装而成的房子及栅栏分别突出了面框,远处的田野、天空是油画描绘的美丽世界。夜莺是少数在夜里鸣叫的鸟类,这是一个夜晚的故事。画面中杏黄色晨光从天际洒下,两个惊恐的孩子在草地上,还有一个在男人怀里。希腊神话中夜莺是埃冬的化身,象征着对死者的哀思。据说这种哀思是源于艺术家童年的一个死亡经历。奇异吊诡的故事如一个梦境,没有逻辑,不可思议,却又包含着强烈的情绪。

      当我第一眼望向恩斯特的时候,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量不确定甚至否定的关于深思熟虑的信息。从微观的有魔力的图像和私人化的内省,到令人震撼的纪念碑式的视觉呈现,交叉融合成强大的冲击波,超越了个人的神话和梦境,是恩斯特用图像诠释的一种群体经验。这些图像明确地再现了20世纪绘画史,并将之浓缩成一种对抗的、毁坏的体系。并且,这些和谐、明亮的作品为忧伤和恐惧开启了通往无边欢欣的道路,这两者在恩斯特的图像世界中紧密结合,这是恩斯特以他近70年的艺术生涯所传达给我们的无意识的反思。

      有这样的一个故乡是幸福的,远游的人最终有了灵魂的皈依。梦中最娇柔的花朵和最清澈的流水,最迷人的夜色和最耀眼的日出,它们在岁月中交织、变幻、飞扬,是永恒的原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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